译文
秦王嬴政以虎视龙卷之威势,扫荡、统一了战乱的中原六国。
天子之剑一挥舞,漫天浮云消逝,各国的富贵诸侯尽数迁徙到咸阳。
所谓大命天与,宏图大略驾御群雄。
天下兵器铸为十二金人,函谷关的大门向东面大开,国内太平。
会稽岭刻石记下丰功伟绩,驰骋琅琊台了望大海,何处是仙岛蓬莱?
用了七十万刑徒在骊山下修建陵墓,劳民伤财!
盼望着神仙赐长生不老之药来,徒然心哀!
派大海船入海,用连发的弓箭射杀山一样大的鲸鱼,是为了清除所谓的妖怪。
哦,那鲸鱼多么大啊,额头就有山丘大,呼吸时扬起的波浪势如云声如雷。
鱼刺一张开,青天看不见,有他们在海里,怎能到蓬莱?
徐芾用楼船载三千童男童女去寻仙药,至今没有回来!
看看骊山脚下的深土里,金棺盛的只是秦始皇冰冷的骨灰。
注释
崔嵬:高大貌。
鬈鬣:鱼脊和鱼颌上的羽状部分。
参考资料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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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可以从两个角度鉴赏此诗:
第一种,是从唐诗赏析的角度:
战国末期,秦国最为强盛,所以其他六国就听从苏秦的计谋合纵,简称六合。所谓秦王扫六合就是秦国灭六国。六合指的是齐、楚、燕、韩、赵、魏六个诸侯国。
此诗前段从篇首至“骋望琅邪台”,颂扬秦王之雄才大略和统一业绩。
头四句极力渲染秦始皇消灭六国平定天下的威风。不言平定四海,而言“扫”空“六合”(包天地四方而言之),首先就张扬了秦王之赫赫声威。再用“虎视”形容其勃勃雄姿,更觉咄咄逼人。起二句便有“猛虎攫人之势”。紧接着写统一天下的具体情事,也就有如破竹了。三句“浮云”象征当时天下混乱阴暗的局面,而秦王拔剑一挥,则寰区大定,一人“决”字,显得何其果断,有快刀斩乱麻之感。于是乎天下诸侯皆西来臣属于秦了。由于字字掷地有力,句句语气饱满,不待下两句赞扬,赞扬之意已溢于言表。“明断”句一作“雄图发英断”,但不管“明断”、“英断”也好,“雄图”、“天启”、“大略”也好,总算把对政治家的最高赞词都用上了。诗篇至此,一扬再扬,预为后段的转折蓄势。紧接“收兵”二句写秦始皇统一天下后所采取的巩固政权两大措施,亦是张扬气派。一是收集天下民间兵器,熔铸为十二金人,消除反抗力量,使“天下莫予毒也已”,于是秦和东方交通的咽喉函谷关便可敞开了。二是于琅邪台、会稽山等处刻石颂秦功德,为维护统一作舆论宣传。“会稽岭”和“琅邪台”一南一北,相距数千里,诗人紧接写来,有如信步户庭之间。“骋望“二字形象生动地展示出秦王当时志盈意满的气概。秦之统一措施甚多,择其要者,则纲举目张,叙得简劲豪迈。对秦王的歌颂至此臻极,然而物极必反,这犹如贾谊《过秦论》的开篇,真是轰轰烈烈,使后来的反跌之笔更见有力。
后段十二句,根据历史事实进行生动艺术描写,讽刺了秦王骄奢淫侈及妄想长生的荒唐行为。先揭发其骊山修墓奢靡之事。公元前212年,即秦始皇即王位第三十五年,发宫刑罪犯七十多万人建阿房宫和骊山墓,挥霍恣肆,穷极民力。再揭发其海上求仙的愚妄之举。公元前219年(秦始皇二十八年),齐人徐芾说海上有蓬莱等三神山,上有仙人及不死之药,于是始皇遣徐芾带童男女数千人入海追求,数年无结果。此即“采不死药”事。“茫然使心哀”是担心贪欲未必能满足的恐惧和空虚。这四句对于前段,笔锋陡转,真如骏马驻坡。写始皇既期不死又筑高陵,揭示出其自私、矛盾、欲令智昏的内心世界。但诗人并没有就此草草终篇,在写其求仙最终破产之前,又掀起一个波澜。据史载徐芾诈称求药不得,是因海中有大鱼阻碍之故,于是始皇派人运着连续发射的强弩沿海射鱼,在今山东烟台附近海面射死一条鲸。此节文字运用浪漫想象与高度夸张手法,把猎鲸场面写得光怪陆离,有声有色,惊险奇幻:赫然浮现海面上的长鲸,骤然看来好似一尊山岳,它喷射水柱时水波激扬,云雾弥漫,声如雷霆,它鬐鬣张开时竟遮蔽了青天。诗人这样写,不但使诗篇增添了一种惊险奇幻的神秘色彩,也是制造希望的假象,为篇终致命的一跌作势。长鲸征服了,不死之药总可求到吧。结果不然,此后不久,始皇就在巡行途中病死。“但见三泉下,金棺葬寒灰”,这是最后的反跌之笔,使九霄云上的秦王跌到地底,真是惊心动魄,以此二句收束筑陵、求仙事,笔力陡健,而口吻冷隽。想当初那样“明断”的英主,竟会一再被方士欺骗,仙人没做成,只留下一堆寒冷的骨灰,而“徐芾载秦女,楼船几时回?”让方士大讨其便宜。历史的嘲弄是多么无情啊。
此诗虽属咏史,但并不仅仅为秦始皇而发。唐玄宗和秦始皇就颇相类似:两人都曾励精图治,而后来又变得骄侈无度,最后迷信方士妄求长生。据《资治通鉴》载:“(玄宗)尊道教,慕长生,故所在争言符瑞,群臣表贺无虚月。”这种蠢举,结果必然是贻害于国家。可见李白此诗是有感而发的。全诗史实与夸张、想象结合,叙事与议论、抒情结合,欲抑故扬,跌宕生姿,既有批判现实精神又有浪漫奔放激情,是李白《古风》中的力作。
第二种,是从明史的角度:
从明史分析的角度看,有人认为,此诗不仅仅预言明亡,连前后的国运都预言到了。这类观点指出:前四句“秦皇扫六合。虎视何雄哉。挥剑决浮云。诸侯尽西来。”是概括秦汉以来中国历代大一统王朝的丰功伟绩。再四句“明断自天启。大略驾群才。收兵铸金人。函谷正东开。”是讲明朝衰亡,清兵入关。(第一句明熹宗朱由校的年号,第二句是指清太祖太宗,省略主语,第三句是指明朝镇压农民起义,导致金人坐大,铸通助。第四句是指山海关打开,清兵入关,明朝亡国)。其后六句“铭功会稽岭。骋望琅琊台。刑徒七十万。起土骊山隈。尚采不死药。茫然使心哀。”是讲清朝征服明朝后的恶行。(会稽代指江南,江南反清很严重,琅琊代指孔圣人的故乡,指中华正统,都被屈服。而“刑徒七十万”,暗指清代大兴文字狱)。又四句“连弩射海鱼。长鲸正崔嵬。额鼻象五岳。扬波喷云雷。”是隐喻西方人的舰队强大,鸦片战争中打开国门。(额鼻代指蛮族,因为蛮族喜欢在额头和鼻子上刺青)。接着的四句“鬐鬣蔽青天。何由睹蓬莱。徐市载秦女。楼船几时回。”是讲中国海权的丧失,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的侵略。(蓬莱此处代指扶桑日本,几时回就是说日本人的舰队终于打回来了)。最后两句“但见三泉下。金棺葬寒灰。” 讲的是秦始皇陵被发现,和第一句相呼应。
对第二种解读,笔者在不得不佩服其想象力、附会力的同时,实在不敢恭维。毕竟,个中的曲解比比皆是。
当然,我们也不能说明朝灭亡自天启年间的说法毫无道理。理由有二:
一是有人说,明之亡,始于党争,党争最酷烈之时,莫甚于天启年间,由于天启的放任,邪党与魏忠贤互相勾结,假天启狐假虎威,在东林党和邪党的党争中,君子道消,小人道长。笔者认为,士大夫与皇权的矛盾激烈、统治者与民众的矛盾激化等等,也都是明朝根基受到很大冲击的原因。
二是查证天启年间前后这段历史,我们可以发现:“1627年,也就是天启皇帝朱由校在位的最后一年,陕北白水县农民王二率领数百农民杀死知县张斗耀,揭开了明末农民战争的序幕。之后第三年,杰出的农民领袖李自成也加入了农民起义军的行列,很快成为名震一时的“闯王”,1644年3月17日,起义军包围了明朝都城北平,19日,李自成军队进入北平,崇祯皇帝吊死在煤山(今景山)的一棵树上。统治中国276年之久的明王朝,终于被李自成领导的农民革命推翻了。”
表面上看,明王朝是在1644年才正式灭亡的,但是,这样一个帝国的覆灭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,无谓党争、内部腐化、后金崛起等也是关键的原因。因此,把1627年,农民起义开始,作为明代统治出现断层的一个标志也是可信的。
所以,若是由1627年往上推九个世纪,诗仙李白的预言与历史事实两相校正,其误差范围竟只有惊人的7年,很是神奇。
参考资料:
李白(701年-762年) ,字太白,号青莲居士,又号“谪仙人”,唐代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,被后人誉为“诗仙”,与杜甫并称为“李杜”,为了与另两位诗人李商隐与杜牧即“小李杜”区别,杜甫与李白又合称“大李杜”。据《新唐书》记载,李白为兴圣皇帝(凉武昭王李暠)九世孙,与李唐诸王同宗。其人爽朗大方,爱饮酒作诗,喜交友。李白深受黄老列庄思想影响,有《李太白集》传世,诗作中多为醉时写就,代表作有《望庐山瀑布》《行路难》《蜀道难》《将进酒》《明堂赋》《早发白帝城》等多首。
大人先生盖老人也,不知姓字。陈天地之始,言神农黄帝之事,昭然也;莫知其生年之数。尝居苏门之山,故世或谓之闲。养性延寿,与自然齐光。其视尧、舜之所事,若手中耳。以万里为一步,以千岁为一朝。行不赴而居不处,求乎大道而无所寓。先生以应变顺和,天地为家,运去势颓,魁然独存。自以为能足与造化推移,故默探道德,不与世同。自好者非之,无识者怪之,不知其变化神微也。而先生不以世之非怪而易其务也。先生以为中区之在天下,曾不若蝇蚊之著帷,故终不以为事,而极意乎异方奇域,游览观乐非世所见,徘徊无所终极。遗其书於苏门之山而去。天下莫知其所如往也。
或遗大人先生书,曰:“天下之贵,莫贵於君子。服有常色,貌有常则,言有常度,行有常式。立则磬折,拱若抱鼓。动静有节,趋步商羽,进退周旋,咸有规矩。心若怀冰,战战栗栗。束身修行,日慎一日。择地而行,唯恐遗失。颂周、孔之遗训,叹唐、虞之道德,唯法是修,为礼是克。手执珪璧,足履绳墨,行欲为目 前检,言欲为无穷则。少称乡闾,长闻邦国,上欲图三公,下不失九州牧。故挟金玉,垂文组,享尊位,取茅土。扬声名於后世,齐功德於往古。奉事君上,牧养百姓。退营私家,育长妻子。卜吉宅,虑乃亿祉。远祸近福,永坚固己。此诚士君子之高致,古今不易之美行也,今先生乃披发而居巨海之中,与若君子者远,吾恐世之叹先生而非之也。行为世所笑,身无自由达,则可谓耻辱矣。身处困苦之地,而行为世俗之所笑,吾为先生不取也。”
於是大人先生乃逌然而叹,假云霓而应之曰:“若之云尚何通哉!夫大人者,乃与造物同体,天地并生,逍遥浮世,与道俱成,变化散聚,不常其形。天地制域於内,而浮明开达於外。天地之永,固非世俗之所及也。吾将为汝言之。
“往者天尝在下,地尝在上,反覆颠倒,未之安固。焉得不失度式而常之?天因地动,山陷川起,云散震坏,六合失理,汝又焉得择地而行,趋步商羽?往者群气争存,万物死虑,支体不从,身为泥土,根拔枝殊,咸失其所,汝又焉得束身修行,磬折抱鼓?李牧功而身死,伯宗忠而世绝,进求利而丧身,营爵赏而家灭,汝又焉得挟金玉万亿,只奉君上,而全妻子乎?
“且汝独不见夫虱之处於褌中,逃乎深缝,匿乎坏絮,自以为吉宅也。行不敢离缝际,动不敢出褌裆,自以为得绳墨也。饥则啮人,自以为无穷食也。然炎丘火流,焦邑灭都,群虱死於褌中而不能出。汝君子之处区内,亦何异夫虱之处褌中乎?悲夫!而乃自以为远祸近幅,坚无穷也。亦观夫阳乌游於尘外,而鹪鹩戏于蓬艾,小大固不相及,汝又何以为若君子闻於余乎?
“且近者,夏丧於商,周播之刘,耿薄为墟,丰、镐成丘。至人未一顾,而世代相酬。厥居未定,他人已有。汝之茅土,谁将与久?是以至人不处而居,不修而治,日月为正,阴阳为期,岂吝情乎世,系累於一时,乘东云,驾西风,与阴守雌,据阳为雄。志得欲从,物莫之穷。又何不能自达而畏夫世笑哉?
“昔者天地开辟,万物并生。大者恬其性,细者静其形。阴藏其气,阳发其精,害无所避,利无所争。放之不失,收之不盈;亡不为夭,存不为寿。福无所得,祸无所咎;各从其命,以度相守。明者不以智胜,暗者不以愚败,弱者不以迫畏,强者不以力尽。盖无君而庶物定,无臣而万事理,保身修性,不违其纪。惟兹若然,故能长久。今汝造音以乱声,作色以诡形,外易其貌,内隐其情。怀欲以求多,诈伪以要名;君立而虐兴,臣设而贼生。坐制礼法,束缚下民。欺愚诳拙,藏智自神。强者睽视而凌暴,弱者憔悴而事人。假廉而成贪,内险而外仁,罪至不悔过,幸遇则自矜。驰此以奏除,故循滞而不振。
“夫无贵则贱者不怨,无富则贫者不争,各足於身而无所求也。恩泽无所归,则死败无所仇。奇声不作,则耳不易听;淫色不显,则目不改视。耳目不相易改,则无以乱其神矣。此先世之所至止也。今汝尊贤以相高,竞能以相尚,争势以相君,宠贵以相加,趋天下以趣之,此所以上下相残也。竭天地万物之至,以奉声色无穷之欲,此非所以养百姓也。於是惧民之知其然,故重赏以喜之,严刑以威之。财匮而赏不供,刑尽而罚不行,乃始有亡国、戮君、溃败之祸。此非汝君子之为乎?汝君子之礼法,诚天下残贼、乱危、死亡之术耳!而乃目以为美行不易之道,不亦过乎!
“今吾乃飘颻於天地之外,与造化为友,朝飧汤谷,夕饮西海,将变化迁易,与道周始。此之於万物,岂不厚哉!故不通於自然者,不足以言道;暗於昭昭者不足与达明,子之谓也。”
先生既申若言,天下之喜奇者异之,慷忾者高之。其不知其体,不见其情,猜耳其道,虚伪之名。莫识其真,弗达其情,虽异而高之,与向之非怪者,蔑如也。至人者,不知乃贵,不见乃神。神贵之道存乎内,而万物运於天外矣。故天下终而不知其用也。
逌乎有宋,扶摇之野。有隐士焉,见之而喜,自以为均志同行也。曰:“善哉!吾得之见而舒愤也。上古质朴纯厚之道已废,而末枝遗华并兴。豺虎贪虐,群物无辜,以害为利,殒性亡驱。吾不忍见也,故去而处兹。人不可与为俦,不若与木石为邻。安期逃乎蓬山,用李潜乎丹水,鲍焦立以枯槁,莱维去而逌死。亦由兹夫!吾将抗志显高,遂终於斯。禽生而兽死,埋形而遗骨,不复返余之生乎!夫志均者相求,好合者齐颜,与夫子同之。”
於是,先生乃舒虹霓以蕃尘,倾雪盖以蔽明,倚瑶厢而徘徊,总众辔而安行,顾而谓之曰:“泰初真人,唯大之根。专气一志,万物以存。退不见后,进不睹先,发西北而造制,启东南以为门。微道德以久娱,跨天地而处尊。夫然成吾体也。是以不避物而处,所赌则宁;不以物为累,所逌则成。彷徉是以舒其意,浮腾足以逞其情。故至人无宅,天地为客;至人无主,天地为所;至人无事,天地为故。无是非之别,无善恶之异。故天下被其泽,而万物所以炽也。若夫恶彼而好我,自是而非人,忿激以争求,贵志而贱身,伊禽生而兽死,尚何显而获荣?悲夫!子之用心也!薄安利以忘生,要求名以丧体,诚与彼其无诡,何枯槁而逌死?子之所好,何足言哉?吾将去子矣。”乃扬眉而荡目,振袖而抚裳,令缓辔而纵策,遂风起而云翔。彼人者瞻之而垂泣,自痛其志;衣草木之皮,伏於岩石之下,惧不终夕而死。
先生过神宫而息,漱吾泉而行,回乎逌而游览焉,见薪於阜者,叹曰:“汝将焉以是终乎哉?”
薪者曰:“是终我乎?不以是终我乎?且圣人无怀,何其哀?盛衰变化,常不於兹?藏器於身,伏以俟时,孙刖足以擒庞,睢折胁而乃休,百里困而相嬴,牙既老而弼周。既颠倒而更来兮,固先穷而后收。秦破六国,兼并其地,夷灭诸侯,南面称帝。姱盛色,崇靡丽。凿南山以为阙,表东海以为门,门万室而不绝,图无穷而永存。美宫室而盛帷□,击钟鼓而扬其章。广苑囿而深池沼,兴渭北而建咸阳。骊木曾未及成林,而荆棘已丛乎阿房。时代存而迭处,故先得而后亡。山东之徒虏,遂起而王天下。由此视之,穷达讵可知耶?且圣人以道德为心,不以富贵为志;以无为用,不以人物为事。尊显不加重,贫贱不自轻,失不自以为辱,得不自以为荣。木根挺而枝远,叶繁茂而华零。无穷之死,犹一朝之生。身之多少,又何足营?”
因叹曰而歌曰:
“日没不周方,月出丹渊中。
阳精蔽不见,阴光大为雄。
亭亭在须臾,厌厌将复东。
离合云雾兮,往来如飘风。
富贵俛仰间,贫贱何必终?
留侯起亡虏,威武赫夷荒。
召平封东陵,一旦为布衣。
枝叶托根柢,死生同盛衰。
得志从命生,失势与时颓。
寒暑代征迈,变化更相推。
祸福无常主,何忧身无归?
推兹由斯理,负薪又何哀?”
先生闻之,笑曰:“虽不及大,庶免小也。”乃歌曰:“天地解兮六和开,星辰霄兮日月颓,我腾而上将何怀?衣弗袭而服美,佩弗饰而自章,上下徘徊兮谁识吾常?”遂去而遐浮,肆云轝,兴气盖,徜徉回翔兮漭漾之外。建长星以为旗兮,击雷霆之康盖。开不周而出车兮,出九野之夷泰。坐中州而一顾兮,望崇山而回迈。端余节而飞旃兮,纵心虑乎荒裔,释前者而弗修兮,驰蒙间而远逌。弃世务之众为兮,何细事之足赖?虚形体而轻举兮,精微妙而神丰。命夷羿使宽日兮,召忻来使缓风。攀扶桑之长枝兮,登扶摇之隆崇。跃潜飘之冥昧兮。洗光曜之昭明。遗衣裳而弗服兮,服云气而遂行。朝造驾乎汤谷兮,夕息马乎长泉。时崦嵫而易气兮,挥若华以照冥。左朱阳以举麾兮,右玄阴以建旗,变容饰而改度,遂腾窃以修征。
阴阳更而代迈,四时奔而相逌,惟仙化之倏忽兮,心不乐乎久留。惊风奋而遗乐兮,虽云起而忘忧,忽电消而神逌兮,历寥廓而遐游。佩日月以舒光兮,登徜徉而上浮,压前进於彼逌道兮,将步足乎虚州。扫紫宫而陈席兮,坐帝室而忽会酬。萃众音而奏乐兮,声惊渺而悠悠。五帝舞而再属兮,六神歌而代周。乐啾啾肃肃,洞心达神,超遥茫茫,心往而忘返,虑大而志矜。
“粤大人微而弗复兮,扬云气而上陈。召大幽之玉女兮,接上王之美人。体云气之逌畅兮,服太清之淑贞。合欢情而微授兮,先艳溢其若神。华兹烨以俱发兮,采色焕其并振。倾玄麾而垂鬓兮,曜红颜而自新。时暧靆而将逝兮,风飘颻而振衣。云气解而雾离兮,霭奔散而永归。心惝惘而遥思兮,眇回目而弗晞。
“扬清风以为旟兮,翼旋轸而反衍。腾炎阳而出疆兮,命祝融而使遣。驱玄冥以摄坚兮,蓐收秉而先戈。勾芒奉毂,浮惊朝霞,寥廓茫茫而靡都兮,邈无俦而独立。倚瑶厢而一顾兮,哀下土之憔悴。分是非以为行兮,又何足与比类?霓旌飘兮云旗蔼,乐游兮出天外。”
大人先生披发飞鬓,衣方离之衣,绕绂阳之带。含奇芝,嚼甘华,吸浮雾,餐霄霞,兴朝云,颺春风。奋乎太极之东,游乎昆仑之西,遗辔颓策,流盼乎唐、虞之都。惘然而思,怅尔若忘,慨然而叹曰:
“呜呼!时不若岁,岁不若天,天不若道,道不若神。神者,自然之根也。彼勾勾者自以为贵夫世矣,而恶知夫世之贱乎兹哉?故与世争贵,贵不足尊;与世争富,富不足先。必超世而绝群,遗俗而独往,登乎太始之前,览乎忽漠之初,虑周流於无外,志浩荡而自舒,飘颻於四运,翻翱翔乎八隅。欲从而彷佛,洸漾而靡拘,细行不足以为毁,圣贤不足以为誉。变化移易,与神明扶。廓无外以为宅,周宇宙以为庐,强八维而处安,据制物以永居。夫如是,则可谓富贵矣。是故不与尧、舜齐德,不与汤、武并功,王、许不足以为匹,杨、丘岂能与比纵?天地且不能越其寿,广成子曾何足与并容?激八风以扬声,蹑元吉之高踪,被九天以开除兮,来云气以驭飞龙,专上下以制统兮,殊古今而靡同。夫世之名利,胡足以累之哉?故提齐而踧楚,掣赵而蹈秦,不满一朝而天下无人,东西南北莫之与邻。悲夫!子之修饰,以余观之,将焉存乎於兹?”
先生乃去之,纷泱莽,轨汤洋,流衍溢,历度重渊,跨青天,顾而逌览焉。则有逍遥以永年,无存忽合,散而上臻。霍分离荡,漾漾洋洋,飙涌云浮,达於摇光。直驰骛乎太初之中,而休息乎无为之宫。太初何如?无后无先。莫究其极,谁识其根。邈渺绵绵,乃反覆乎大道之所存。莫畅其究,谁晓其根。辟九灵而求索,曾何足以自隆?登其万天而通观,浴太始之和风。漂逍遥以远游,遵大路之无穷。遣太乙而弗使,陵天地而径行。超蒙鸿而远迹,左荡莽而无涯,右幽悠而无方,上遥听而无声,下修视而无章。施无有而宅神,永太清乎敖翔。
崔魏高山勃玄云,朔风横厉白雪纷,积水若陵寒伤人。阴阳失位日月颓,地坼石裂林木摧,火冷阳凝寒伤怀。阳和微弱隆阴竭,海冻不流绵絮折,呼吸不通寒伤裂。气并代动变如神,寒倡热随害伤人。熙与真人怀太清,精神专一用意平,寒暑勿伤莫不惊,忧患靡由素气宁。浮雾凌天恣所经,往来微妙路无倾,好乐非世又何争。人且皆死我独生。
真人游,驾八龙,曜日月,载云旗。徘徊逌,乐所之。真人游,太阶夷,□原辟,天地开。雨蒙蒙、风浑浑。登黄山,出栖迟。江河清,洛无埃,云气消,真人来,惟乐哉!时世易,好乐颓,真人去,与天回。反未央,延年寿,独敖世。望我□,何时反?超漫漫,路日远。
先生从此去矣,天下莫知其所终极。盖陵天地而与浮明遨游无始终,自然之至真也。鸲鹆不逾济,貉不度汶,世之常人,亦由此矣。曾不通区域,又况四海之表、天地之外哉!若先生者,以天地为卵耳。如小物细人欲论其长短,议其是非,岂不哀也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