治平改元,有盗于建。昔犯我鄙,狼蹂豕践。于时王侯,维民之忧。
爰整我军,式遏虔刘。侯励将士,无哗听我。进退勇怯,死生福祸。
侯出府库,啖勋赏馘。前无坚敌,后无捷策。乃有奇士,据鞍请行。
袒裼入阵,贼莫能婴。亦有贤僚,争先跋涉。屡摧贼锋,月奏三捷。
侯曰嘻哉,盗本王臣。殪而歼旃,伤天地仁。赤子弄兵,如鱼游釜。
投戈归田,新汝生路。孰谓反覆,绐我行人。既弛我备,薄奄我军。
我军少却,丑类鸱张。环数百里,奔播仓皇。侯曰嗟哉,其不可恕。
驰赤白囊,亟请淮旅。淮旅未来,阽危如燬。淮旅既来,稚耋失喜。
侯谓淮将,次舍良苦。休士秣马,我有清酤。淮将曰吁,剪此朝食。
不介而驰,直捣其穴。群丑来聚,亘野弥山。淮旅整暇,徐诱之前。
弓不虚彀,矢不妄激。发数步内,应弦而踣。或戈其喉,或殳其胫。
若乌获力,笞乳臭婴。党类周章,途殚命窄。鱼惊鸟散,影不返迹。
淮旅拗怒,虿芥髬髵。搜林刮莽,远讨穷追。淮旅拗怒,火烈具举。
沸泽焦崖,窟穴无所。自相蹈藉,十杀八九。丧魄亡精,食不知口。
原膏野赤,谷臭川腥。燐火不燄,殇鬼残形。乃求元凶,已缢岩阻。
执彼馀魁,入而振旅。其魁伊何,缁服髡首。一群纵观,万夫欢走。
炮烙剔腐,以警叛者。前后献俘,复以百数。荡涤污垢,宥贷胁从。
收霜卷雹,和气融融。侯飨淮将,加笾折俎。庖骑酒车,饮均众伍。
何以赠之,筐篚荧煌。战功曰多,告成于王。嗟我妇子,若翁若妪。
安逸怡愉,匪侯何俟。侯曰此捷,诸将之功。虽有诸将,实侯指踪。
雠在藩篱,疾居心腹。急缓安危,若手反覆。匪侯勤请,蔓实难图。
谓予不信,往有覆车。君子作歌,以颂侯绩。谁其采诗,顾备简策。
严羽,南宋诗论家、诗人。字丹丘,一字仪卿,自号沧浪逋客,世称严沧浪。邵武莒溪(今福建省邵武市莒溪)人。生卒年不详,据其诗推知主要生活于理宗在位期间,至度宗即位时仍在世。一生未曾出仕,大半隐居在家乡,与同宗严仁、严参齐名,号“三严”;又与严肃、严参等8人,号“九严”。严羽论诗推重汉魏盛唐、号召学古,所著《沧浪诗话》名重于世,被誉为宋、元、明、清四朝诗话第一人。
惟永元元年秋七月,有汉元舅曰车骑将军窦宪,寅亮圣明,登翼王室,纳于大麓,维清缉熙。乃与执金吾耿秉,述职巡御。理兵于朔方。鹰扬之校,螭虎之士,爰该六师,暨南单于、东胡乌桓、西戎氐羌,侯王君长之群,骁骑三万。元戎轻武,长毂四分,云辎蔽路,万有三千余乘。勒以八阵,莅以威神,玄甲耀目,朱旗绛天。遂陵高阙,下鸡鹿,经碛卤,绝大漠,斩温禺以衅鼓,血尸逐以染锷。然后四校横徂,星流彗扫,萧条万里,野无遗寇。于是域灭区殚,反旆而旋,考传验图,穷览其山川。遂逾涿邪,跨安侯,乘燕然,蹑冒顿之区落,焚老上之龙庭。上以摅高、文之宿愤,光祖宗之玄灵;下以安固后嗣,恢拓境宇,振大汉之天声。兹所谓一劳而久逸,暂费而永宁者也,乃遂封山刊石,昭铭盛德。其辞曰:
铄王师兮征荒裔,
剿凶虐兮截海外。
夐其邈兮亘地界,
封神丘兮建隆嵑,
熙帝载兮振万世!
阳山,天下之穷处也。陆有丘陵之险,虎豹之虞。江流悍急,横波之石,廉利侔剑戟,舟上下失势,破碎沦溺者,往往有之。县廓无居民,官无丞尉,夹江荒茅篁竹之间,小吏十余家,皆鸟言夷面。始至,言语不通,画地为字,然后可告以出租赋,奉期约。是以宾客游从之士,无所为而至。愈待罪于斯,且半岁矣。
有区生者,誓言相好,自南海挐舟而来。升自宾阶,仪观甚伟,坐与之语,文义卓然。庄周云:“逃空虚者,闻人足音跫然而喜矣!”况如斯人者,岂易得哉!入吾室,闻《诗》、《书》仁义之说,欣然喜,若有志于其间也。与之翳嘉林,坐石矶,投竿而渔,陶然以乐,若能遗外声利,而不厌乎贫贱也。岁之初吉,归拜其亲,酒壶既倾,序以识别。
君子可以寓意于物,而不可以留意于物。寓意于物,虽微物足以为乐,虽尤物不足以为病。留意于物,虽微物足以为病,虽尤物不足以为乐。老子曰:“五色令人目盲,五音令人耳聋,五味令人口爽,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。”然圣人未尝废此四者,亦聊以寓意焉耳。刘备之雄才也,而好结髦。嵇康之达也,而好锻炼。阮孚之放也,而好蜡屐。此岂有声色臭味也哉,而乐之终身不厌。
凡物之可喜,足以悦人而不足以移人者,莫若书与画。然至其留意而不释,则其祸有不可胜言者。钟繇至以此呕血发冢,宋孝武、王僧虔至以此相忌,桓玄之走舸,王涯之复壁,皆以儿戏害其国凶此身。此留意之祸也。
始吾少时,尝好此二者,家之所有,惟恐其失之,人之所有,惟恐其不吾予也。既而自笑曰:吾薄富贵而厚于书,轻死生而重于画,岂不颠倒错缪失其本心也哉?自是不复好。见可喜者虽时复蓄之,然为人取去,亦不复惜也。譬之烟云之过眼,百鸟之感耳,岂不欣然接之,然去而不复念也。于是乎二物者常为吾乐而不能为吾病。
驸马都尉王君晋卿虽在戚里,而其被服礼义,学问诗书,常与寒士角。平居攘去膏粱,屏远声色,而从事于书画,作宝绘堂于私第之东,以蓄其所有,而求文以为记。恐其不幸而类吾少时之所好,故以是告之,庶几全其乐而远其病也。
熙宁十年七月二十日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