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郎孙郎何太奇,自言少小能称诗。朱唇白晰美如绣,向人羞道吴中儿。
一朝揖我平陵去,西风飒飒吹禾黍。醉来索我平陵歌,白日黯惨奈汝何。
汝今行年差三十,相逢便作陵阳泣。愧我强君已十岁,枘凿龃龉犹未入。
呜呼男儿堕地空两拳,既不能六翮飞上天,又不能摧眉顿项屠酤前。
长安半席人不借,案头万卷空谁怜。羡尔阿兄亦娓娓,咄唶诗名矜独伟。
啸月堂前一杯酒,闭户独荐黄初鬼。尔来亦说难为兄,云间小陆更知名。
雌黄不肯落人口,白眼独向青天横。有时临池斗两腕,蓬蒿倏忽烟霞乱。
兄也逸鹄游春云,弟也劲隼摩苍汉。我来两载共淹留,独抱烱烱谁能俦。
淮南窦生最后到,肝膈一掷无千秋。蜾蠃满地不相识,独为孙郎割其席。
怜予凿窍妒高天,不惜飞谈空碣石。四人者,胡为乎,尔牛我马声呜呜。
秣陵城中亦斗大,何物尽此藏菰芦。黄金如陵失颜色,苍精入夜长号呼。
汝家仲谋已潜遁,八公亦向淮南徂。么么此辈何足齿,乾坤莽莽亦徒尔。
三尺吴钩七尺身,一片雄心为谁死。孙郎孙郎慎自矜,长铗且莫誇平陵。
吴门市卒今在否,隐居山寂泉淜淜。一言为尔破秋色,枕流漱石尔亦得。
桃花仙令问我谁,为道山南与山北。
浮图文瑛居大云庵,环水,即苏子美沧浪亭之地也。亟求余作《沧浪亭记》,曰:“昔子美之记,记亭之胜也。请子记吾所以为亭者。”
余曰:昔吴越有国时,广陵王镇吴中,治南园于子城之西南;其外戚孙承祐,亦治园于其偏。迨淮海纳土,此园不废。苏子美始建沧浪亭,最后禅者居之:此沧浪亭为大云庵也。有庵以来二百年,文瑛寻古遗事,复子美之构于荒残灭没之余:此大云庵为沧浪亭也。
夫古今之变,朝市改易。尝登姑苏之台,望五湖之渺茫,群山之苍翠,太伯、虞仲之所建,阖闾、夫差之所争,子胥、种、蠡之所经营,今皆无有矣。庵与亭何为者哉?虽然,钱镠因乱攘窃,保有吴越,国富兵强,垂及四世。诸子姻戚,乘时奢僭,宫馆苑囿,极一时之盛。而子美之亭,乃为释子所钦重如此。可以见士之欲垂名于千载,不与其澌然而俱尽者,则有在矣。
文瑛读书喜诗,与吾徒游,呼之为沧浪僧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