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五读古文,二十舞剑器。驰猎溱洧间,已有丈夫气。
裹粮上嵩高,灵奇发天秘。烨烨三秀芝,为我擢粲翠。
空青丹银品,伏龟镂文贝。骈罗星辰精,附丽日月会。
紫凤友朱鹭,翩翩剧翔戏。飞阁舒鸟翼,悬泉泻珠琲。
磨崖见古刻,应是列仙记。扪萝欲登观,苔滑阻凌厉。
烟霞荟蔚隮,雾雨萧飒至。余时戴箨冠,绿壁照缟袂。
檀栾有磐石,真人每同憩。北临黄河水,浊流触天沸。
蛟龙逐鼋鼍,鳞介满水裔。冲波崩金堤,万夫废穑事。
官家忧其劳,玉马岁沉祭。江淮画鹢船,夜上歌嘒嘒。
鱼盐不直钱,寡妇岂拾穗。酿酒相呼饮,颠倒再拜跪。
中心忘嗔诃,纵谈诋汉魏。三十能歌诗,鄙薄雕虫技。
不肯学仕宦,慷慨负高义。持钱送酒家,觞至即一醉。
羹芼嶰谷笋,饭煮山阳穄。峨冠拟鲁儒,短衣真楚制。
远行探禹穴,六月剖丹荔。巫峡与洞庭,彷佛苍梧帝。
三吴震泽区,幼妇蛾眉细。唱歌搅人心,不可久留滞。
沿淮达汶泗,摩挲泰山砺。圣乡有亡书,求道亦容易。
童子操觚牍,价重麒麟罽。京国天下雄,豪英尽一世。
舞羽肃文教,櫜甲饰武备。马迹见腾尘,车辙闻戛轊。
翚骞天观起,鳞杂井屋缀。千亩开灵潢,驯象浴其汭。
我皇拓文场,群髦咸战艺。汩予黔娄生,言辞罔絺绘。
但幸晁董死,收拾在等第。胪传下阊阖,恩泽承滂沛。
春云覆林塘,杂花悬火齐。词垣正舒华,吹竽独无喙。
执笔御史府,羞缩如牡蛎。弹评则春秋,龃龉失剞劂。
问俗西夏国,驿过流沙地。马齧苜蓿根,人衣骆驼毳。
鸡鸣麦酒熟,木柈荐乾荠。浮图天竺学,焚尸取舍利。
安定昆戎居,贪鄙何足贵。返途历邠岐,原田表古畷。
宛宛陶穴民,艰难谋树艺。骊山葬秦魄,茂陵迷汉竁。
《黍离》悲故宫,《脩竹》编清渭。日入狐狸骄,天阴螮蝀翳。
温泉山津阳,古瓦识唐字。关河隔山东,华岳秋更霁。
首阳饿夫薇,霜露已憔悴。铸牛挽浮梁,恍惚水所噬。
晋俗枣齿黄,冀马电蛇驶。井陉阨坤维,太行逼象纬。
煌煌日围近,赫赫天人瑞。田舍植汶篁,邮亭撷吴桂。
优游逢化国,俯仰咏乐岁。岂用百二险,自乃十一税。
北都上时巡,扈跸浮云骑。宴镐帐殿移,拜洛周庐卫。
岩空山樱繁,川曲红药腻。列障敕勒塞,万里静烽燧。
九节菖蒲良,贡篚充药饵。畴昔闭户居,耽读未见试。
三年不窥园,自谓五经笥。四十得俸禄,仅可给美饎。
谁能薄淮阳,不作鸿胪寺。简书畏怀归,弧矢示初志。
振鹭方擢质,冥鸿忽垂翅。感叹对囊萤,兴言友荷蒉。
谅非廊庙具,颇异市井辈。当曳邹阳裾,愿拥文侯彗。
马祖常(1279~1338)元代色目人,著名诗人。字伯庸,光州(今河南潢川)人。延佑二年,会试第一,廷试第二,授应奉翰林文字,拜监察御史。元仁宗时,铁木迭儿为丞相,专权用事,马祖常率同列劾奏其十罪,因而累遭贬黜。自元英宗硕德八剌朝至元顺帝朝,历任翰林直学士、礼部尚书、参议中书省事、江南行台中丞、御史中丞、枢密副使等职。为文法先秦两汉,宏瞻而精核,富丽而新奇,内容多制诏、碑志等类作品,诗作圆密清丽,除应酬之作外,亦有反映民间疾苦的作品。
余幼时即嗜学。家贫,无从致书以观,每假借于藏书之家,手自笔录,计日以还。天大寒,砚冰坚,手指不可屈伸,弗之怠。录毕,走送之,不敢稍逾约。以是人多以书假余,余因得遍观群书。既加冠,益慕圣贤之道 ,又患无硕师、名人与游,尝趋百里外,从乡之先达执经叩问。先达德隆望尊,门人弟子填其室,未尝稍降辞色。余立侍左右,援疑质理,俯身倾耳以请;或遇其叱咄,色愈恭,礼愈至,不敢出一言以复;俟其欣悦,则又请焉。故余虽愚,卒获有所闻。
当余之从师也,负箧曳屣,行深山巨谷中,穷冬烈风,大雪深数尺,足肤皲裂而不知。至舍,四支僵劲不能动,媵人持汤沃灌,以衾拥覆,久而乃和。寓逆旅,主人日再食,无鲜肥滋味之享。同舍生皆被绮绣,戴朱缨宝饰之帽,腰白玉之环,左佩刀,右备容臭,烨然若神人;余则缊袍敝衣处其间,略无慕艳意。以中有足乐者,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。盖余之勤且艰若此。
今虽耄老,未有所成,犹幸预君子之列,而承天子之宠光,缀公卿之后,日侍坐备顾问,四海亦谬称其氏名,况才之过于余者乎?
今诸生学于太学,县官日有廪稍之供,父母岁有裘葛之遗,无冻馁之患矣;坐大厦之下而诵《诗》《书》,无奔走之劳矣;有司业、博士为之师,未有问而不告,求而不得者也;凡所宜有之书,皆集于此,不必若余之手录,假诸人而后见也。其业有不精,德有不成者,非天质之卑,则心不若余之专耳,岂他人之过哉!
东阳马生君则,在太学已二年,流辈甚称其贤。余朝京师,生以乡人子谒余,撰长书以为贽,辞甚畅达,与之论辩,言和而色夷。自谓少时用心于学甚劳,是可谓善学者矣!其将归见其亲也,余故道为学之难以告之。谓余勉乡人以学者,余之志也;诋我夸际遇之盛而骄乡人者,岂知余者哉!
二月三日,丕白。岁月易得,别来行复四年。三年不见,《东山》犹叹其远,况乃过之,思何可支!虽书疏往返,未足解其劳结。
昔年疾疫,亲故多离其灾,徐、陈、应、刘,一时俱逝,痛可言邪?昔日游处,行则连舆,止则接席,何曾须臾相失!每至觞酌流行,丝)竹并奏,酒酣耳热,仰而赋诗,当此之时,忽然不自知乐也。谓百年己分,可长共相保,何图数年之间,零落略尽,言之伤心。顷撰其遗文,都为一集,观其姓名,已为鬼录。追思昔游,犹在心目,而此诸子,化为粪壤,可复道哉?
观古今文人,类不护细行,鲜能以名节自立。而伟长独怀文抱质,恬淡寡欲,有箕山之志,可谓彬彬君子者矣。著《中论》二十余篇,成一家之言,词义典雅,足传于后,此子为不朽矣。德琏常斐然有述作之意,其才学足以著书,美志不遂,良可痛惜。间者历览诸子之文,对之抆泪,既痛逝者,行自念也。孔璋章表殊健,微为繁富。公干有逸气,但未遒耳;其五言诗之善者,妙绝时人。元瑜书记翩翩,致足乐也。仲宣独自善于辞赋,惜其体弱,不足起其文,至于所善,古人无以远过。昔伯牙绝弦于钟期,仲尼覆醢于子路,痛知音之难遇,伤门人之莫逮。诸子但为未及古人,自一时之儁也,今之存者,已不逮矣。后生可畏,来者难诬,然恐吾与足下不及见也。
年行已长大,所怀万端,时有所虑,至通夜不瞑,志意何时复类昔日?已成老翁,但未白头耳。光武言:"年三十余,在兵中十岁,所更非一。"吾德不及之,而年与之齐矣。以犬羊之质,服虎豹之文,无众星之明,假日月之光,动见瞻观,何时易乎?恐永不复得为昔日游也。少壮真当努力,年一过往,何可攀援,古人思秉烛夜游,良有以也。
顷何以自娱?颇复有所述造不?东望於邑,裁书叙心。丕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