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流何滔滔,岳峙何㠥㠥。奔潮无砥柱,百川徒漫瀰。
古来忠孝节,岂随天壤圮。南风方不竞,断岸孤舟舣。
伯仲挺英姿,骅骝九霄驶。贤兄早禁闼,同朝吾甚喜。
诗画许矜赏,烟霞生爪指。献替羞雷同,高曳东华履。
忽复排阊阖,忧危心遽尔。皋益戒无虞,其君宁有此。
我皇实优容,小臣言过矣。衔恩涉关塞,抱书牧羊豕。
当其廷诤时,我忝交戟里。畏死不敢救,芒刺攒心髓。
颇闻秉钧怒,忧天奚藉杞。去年凶问至,伤心违岵屺。
一歌折槛行,老泪穿蒿里。令弟都亭骢,上书屡称旨。
矫矫当门兰,疾风劲不倚。或时召狂奴,对酒荆高市。
薄俗善窥人,将无累吾子,庙堂有钜公,时事难抵齿。
求言诏忽下,义愤填膺起。对仗舌仍噤,辱胜望尘跪。
甫传弹事人,雷霆森谏纸。杂治烦王公,抗论穷端委。
大体存堂帘,连逮及拂士。木索上枫宸,正以旌如矢。
何人是魏其,主圣吾所恃。天颜果一回,无罪此人理。
感深犹颂系,温言飞玉几。开生汝忠爱,招魂渡辽水。
当年薄谴意,徘徊辇原止。盖棺复弹冠,道亨命非否。
四海欢且泣,宁独同枌梓。鼗铎悬天衢,封事浩难纪。
逢干在一门,后先耀国史。君仁则臣直,此真台谏耳。
丈夫有遭遇,讵必属阿唯。三复纪梦吟,若兄今不死。
龚鼎孳生于1615年,殆于1673年。字孝升,因出生时庭院中紫芝正开,故号芝麓,谥端毅。安徽合肥人。与吴伟业、钱谦益并称为“江左三大家”。崇祯七年(1634年)进士,龚鼎孳在兵科任职,前后弹劾周延儒、陈演、王应熊、陈新甲、吕大器等权臣。明代谏官多好发议论,擅于弹劾别人。龚鼎孳在明亡后,可以用“闯来则降闯,满来则降满”形容。气节沦丧,至于极点。风流放荡,不拘男女。在父亲去世奔丧之时尤放浪形骸,夜夜狂欢。死后百年,被满清划为贰臣之列。著有《定山堂文集》、《定山堂诗集》和《诗余》,后人另辑有《龚端毅公奏疏》、《龚端毅公手札》、《龚端毅公集》等。
褒禅山亦谓之华山,唐浮图慧褒始舍于其址,而卒葬之;以故其后名之曰“褒禅”。今所谓慧空禅院者,褒之庐冢也。距其院东五里,所谓华山洞者,以其乃华山之阳名之也。距洞百余步,有碑仆道,其文漫灭,独其为文犹可识曰“花山”。今言“华”如“华实”之“华”者,盖音谬也。
其下平旷,有泉侧出,而记游者甚众,所谓前洞也。由山以上五六里,有穴窈然,入之甚寒,问其深,则其好游者不能穷也,谓之后洞。余与四人拥火以入,入之愈深,其进愈难,而其见愈奇。有怠而欲出者,曰:“不出,火且尽。”遂与之俱出。盖余所至,比好游者尚不能十一,然视其左右,来而记之者已少。盖其又深,则其至又加少矣。方是时,余之力尚足以入,火尚足以明也。既其出,则或咎其欲出者,而余亦悔其随之,而不得极夫游之乐也。
于是余有叹焉。古人之观于天地、山川、草木、虫鱼、鸟兽,往往有得,以其求思之深而无不在也。夫夷以近,则游者众;险以远,则至者少。而世之奇伟、瑰怪,非常之观,常在于险远,而人之所罕至焉,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。有志矣,不随以止也,然力不足者,亦不能至也。有志与力,而又不随以怠,至于幽暗昏惑而无物以相之,亦不能至也。然力足以至焉,于人为可讥,而在己为有悔;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,可以无悔矣,其孰能讥之乎?此余之所得也!
余于仆碑,又以悲夫古书之不存,后世之谬其传而莫能名者,何可胜道也哉!此所以学者不可以不深思而慎取之也。
四人者:庐陵萧君圭君玉,长乐王回深父,余弟安国平父、安上纯父。
至和元年七月某日,临川王某记。